
郭玉文——传承不守旧,创新不忘本(图)
不久前,魔术教师郭玉文在天津科教频道录制《男人世界》节目后接受了记者专访。郭玉文曾获国际魔术界最高荣誉“梅林奖”,现为国际魔术师协会及中国杂技家协会会员、天津杂技家协会理事、非物质文化遗产“天津戏法”项目代表性传承人。他的学生在国内外屡屡获奖,他曾为魔术卖掉房产,经常带着沉重的道具奔走几千公里去教学,这一切都是出于对天津戏法发自内心的热爱。
天津曾被称为“魔术窝子”
师父对我的教育从不保留
我从小酷爱文艺,14岁随启蒙老师崔恩午学习魔术,后跟随穆派(大天一)第三代传人高福声先生学习魔术表演和道具制作,先后经十几位戏法魔术名师指点。1990年,我拜天津古彩戏法表演艺术家、天津实验曲艺杂技团戏法大师马国良为师,专攻中国古彩戏法。自此我在舞台上摸爬滚打四十多年,擅长表演民间戏法、古彩戏法、中外魔术,是马国良先生唯一的单独入室弟子。
中国戏法古代称幻术,有文字记载的表演可追溯到公元108年。历经汉、唐、宋,到明清时期,戏法表演已从宫廷转向民间。天津戏法界频频出现大师级人物和众多的戏法艺人,被称为“魔术窝子”。晚清天津戏法艺人张宝清从宫廷把戏法带到天津,在天津广收门徒,最有影响的徒弟有“五大文”(罗文涛、穆文庆、闫文锦、刘文治、王文韶),其中刘文治收郭壁臣为徒,马国良拜郭壁臣为师,上世纪50年代到退休前,长期担任“大戏法”中唯一使活的主演,成为天津戏法的杰出代表。天津戏法百年六代传承有序,生生不息。
天津戏法表演时变的日用品,大多是玻璃或瓷器,演出时经常遇到意外,我师父当年演出时也遇到过紧急状况,这就需要老艺术家凭借经验来救场。有一次,我师父和师叔在中国大戏院演出,身上藏着几十斤重的东西走上台,突然,我师父觉得腰带要崩开了,走起来一逛荡,这些东西就往下坠。我们行里人都知道东西变出来要有顺序,那就是先放进去的后出,后放进去的先出,我师父立即偷着和师叔商量,不按顺序走了,先摸到哪个就先出哪个。结果那天演出的效果还挺好,观众看得高兴,但两个人下台后都紧张得出了一身汗。
以前,在演出临近结尾的时候我们会变出一个大火盆,象征着生活和事业红红火火,有比较好的寓意。那时候的道具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,因为材料和工艺受限,演出时就得把火盆藏在衣服里,其实十分危险。我师父有一次在春节前演出,火盆就在衣服里搁着,那个年代这个火着得早、着得晚都不行,那天就是着得早了,他感觉腿内侧越来越热,只能一直忍着。表演结束后下台一看,棉裤已然烧了一个大洞,如果再晚一点儿非烧破了皮不可。
我师父对徒弟要求十分严格。现在的师生关系大多数都是非常和谐的,但那时候老师着急的话说打就打,说骂就骂。我师父倒是没打过我,但我要是在学习中连着出现三次失误,师父也跟我急。这个我有亲身体会,如果哄着孩子学,往往难以学成,严师出高徒,有时错在哪儿了,孩子记不住,要是老师狠狠敲打一下,他可能永远就记住了。
过去我经常被到问一个问题:“你师父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给你了吗?”我师父对我的教育从不保留,晚年时没有道具节目,他会重新恢复道具;有的道具做不了,他甚至会做成纸的小样给我看,亲自缝制好来教我。师父对教学的严谨和负责,在我心中埋下了种子。师父说,他把一生所看到的、所表演的、所学到的全部都教给了我,我十分感激我的师父。
创办魔术工作室
上网传播魔术秘笈
魔术中有许多观众想不到的机关,它们的结构往往很复杂。过去没有专门卖道具的店铺,能买到的基本材料也很少,多是工厂来经营这方面的业务,像金属、木材,买少了人家根本不卖,只能自己想办法。我们制作一些小机关牵扯的工种很多,这就要求我们具备加工和操作的能力。那会儿我和师父学道具制作,比如道具中经常用到的花,连叶带花大概要20片羽毛,经过选料、清洗、染色、整形,一共50多道工序,最后把这些羽毛做成一朵花,真的需要下很大的工夫。
改革开放以后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魔术,喜欢上了魔术。2001年,魔术馆、魔术店在国内兴起,往往除了经营道具,也会教孩子们魔术或是承接一些演出。有一家道具经销商找到我,想在天津做一家魔术店。我和天津杂技家协会领导说明情况后,他们很支持。筹备之初在资金上遇到了问题,当时鼓楼商贸街是租赁形式,需要先交一年租金,店铺装修和进道具都要花钱,我和我爱人商量后决定,把我们的一个独单卖了,这才在鼓楼建立了“金东方魔术城”。
后来我们魔术城搬迁到河北大街三条石附近,建立了新的工作室。随着网络时代来临,信息沟通方式逐渐多样化,我们通过QQ、微博、微信、论坛等多种方式教学,吸引了国内外很多魔术爱好者,我教过80多名学生,其中有些人已经学有所成。
当学徒的时候我师父跟我讲,先学做人,后学做艺。我们这行里涉及一个“保密”问题,这其实也对孩子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所以我从这来考量:首先孩子要热爱魔术;另外,我要见孩子家长,一看家长的行动坐卧、谈吐修养,能大致估计到孩子原来的状态。通过考核后我有十足把握了,才能开始教学。
2013年我第一次正式收徒,12个徒弟集体拜师。这些徒弟来自不同的地方,所以我萌生了一个想法──带着徒弟到他们的家乡表演并举办拜师仪式。这两年我们去过沈阳和西安,我想推广天津戏法,让当地人了解天津戏法,这样会起到更好的宣传作用。我希望我的徒弟学成后把我们的天津戏法带到全国各地,在节目中融入当地的风土人情,我相信这个节目会更好看。
也许有人会问:“为什么你要把工作的重心转移到教学上,而不是提升自己的表演呢?”因为在我的年轻时代,有些愿望没能实现,当我看到这些酷爱魔术的孩子时,就像看到了过去的我。如今,无论是道具市场还是服装市场都很发达,网络这么方便,孩子们可以向来自各个地方的老师学习,他们缺少的是经验,我想教给他们这些。我的很多学生进入了专业的杂技团做演员,在全国魔术比赛中获了奖,其中包括“文华奖”“金菊奖”,我为我的学生感到骄傲。
屡获国际国内最佳教师奖
杂技魔术界都喊他“郭老师”
我经常跟学生们说:“传承不守旧,创新不忘本。”我们的前辈把这些戏法节目磨炼得很经典,所以我们先要继承好。与过去相比,如今无论是在艺术修养、道具制作材料、审美观念等方面都在进步,我们就要把传统的东西和时代结合,经典不能丢,在这个基础上锦上添花,会让这节目更好看。
2011年,我获得中国杂技最高专业奖“金菊奖”最佳教师奖,在那之后,杂技魔术界都喊我“郭老师”。2013年,我被天津艺术职业学院聘为曲艺系魔术专业教师。2018年,我获得了国际魔术师协会最高奖“梅林奖”年度最佳魔术教师奖,成为中国目前唯一获此殊荣的魔术师。拿到这个奖的过程也颇有戏剧性,颁奖仪式原本定在2018年5月,但4月时我接到通知,因最佳教师奖专业性很强,评审有不同意见,颁奖不得不推迟。经过层层考核,最终我通过了严格的评审,在8月获得了这个奖项。
我的《快乐魔术》一书在2006年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,目前我正筹备写一本有关天津戏法的书。这本书的内容包括天津戏法的历史和发展,中国表演戏法的知名老前辈、经典代表作品介绍,在传承和教学上取得的成绩,以及一些普及性的魔术教学知识。大概需要用两三年时间搜集资料,希望这本书帮助到孩子们,成为对他们有用的书。
近几年,因短视频中魔术揭秘的内容增多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戏法。无论是商业演出还是公益活动,主办方对传统戏法节目的需求量也在增多,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,演出总是排得很满,比过去活跃得多。我认为非遗的继承,如果只局限在三两个人的话,影响很小,传播速度也很慢,所以我鼓励我学成的徒弟再收徒弟,希望他们继续传承这门技艺。
现在我年岁大了,我可能会在几年后对非遗传承人进行变更,我要求我的徒弟们做好准备,认真学好技艺。我热爱教育,喜欢这一行,希望我的徒弟能传承这门技艺。如果我在天津戏法、魔术的传承上能够留下一点印记,我这几十年就没白干。我一直坚守这样的信念。
来源:天津文学艺术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