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和平路,文学梦的起点(图)
1979年,我13岁,小学毕业升入初中。这一年也是新时期文学的发轫之年,纯文学铺天盖地而来,文学梦想正如滚滚而来的浪潮,裹挟了许多年轻人的灵魂。我也是其中一个。我与和平路一见钟情,也是从这一年开始的。
那天,我陪外地亲戚到和平路新华书店买书,家长告诉我,和平路真正体现了天津地域文化的特点:五方杂处、华洋杂处,老式建筑平添了岁月的包浆,洋气十足的味道里沁透雅致的民族色彩,而中西方文化差异给和平路带来的那种内在张力,正是它充满艺术魅力的缘由。
从此,我就爱上了和平路,这里的新华书店也成为我的第二课堂,莎士比亚们隔着柜台向我遥遥致意,令我心旌摇曳,念念不忘。我的心灵几乎被文学梦想占据了,耽于想象的我,在文学的巨大冲击力面前,俯首称臣。
有一次,在和平路四面钟附近信步闲游,看到一位老者正在给人们进行义务讲解,他讲起曾被称为“旭街”“罗斯福街”的和平路的传奇故事。我听得很入迷,并且暗下决心:有一天,我要将和平路写进我的文学作品!
为什么要将和平路纳入我的写作版图呢?或许是首因效应吧?说实话,第一次走近和平路的那一天,我是很亢奋的。和平路带给我的惊艳之感是永远无法抹掉的记忆。实际上,那时和平路的街道还没有拓宽,商业活动也不如今天这般热闹,不过,和平路气场的强大,却足以将我这个新时期文学“看客”的灵魂吸附进去。我好像成了故事的女主人公:一个独来独往的女英雄,穿梭于和平路、南市和老城之间,去完成一项重要使命。之所以有这样的创意,是因为我已经生吞活剥了大量文学名著,又“鬼使神差”地与历史小说产生了恋爱般的化学反应,而和平路的历史文化色彩太浓了,简直就是一本古老而神秘的书籍,珍藏着大量尚未破译的文化密码,因此,激起我骊山探珠的勇气。
漫步和平路,我总能看到旧时光的冰山一角,同时,天津九国租界的历史故事也渐渐浮出水面,成为我文学书写的背景墙。
后来,我遭遇了生活中的诸般坎坷,每次练笔,又都以失败告终──或投稿石沉大海,或创作半途而废,终因生活压力过大而疏离文学。因此,对于和平路的变迁多为耳闻,极少目睹──我几乎无暇到这条被人们命名为“金街”的地方来发思古之幽情了。然而,我却始终保持着某种奇特的在场感,应该说,金街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,都与我的文学梦想相吻合,甚至可以说,二者须臾未曾分离。当我生活渐趋安稳之后,又与金街有了一次次的亲密接触──采访曾经在这条街上工作生活过的老人们。随着采访的深入,将和平路写进我的文学作品的想法又浮出水面了。
2013年是我写作事业的一个重要拐点,这一年,我与和平文艺管理部门签约了平生第一部长篇小说《日租界的女刺客》(出版时书名改为《女刺客》)。作为“津塔文丛”重点文学项目签约作家,我几乎是以一种长驱直入的方式深入扎根到天津地域文化中去了。
对城市文化的深度思考,使我文思泉涌,《女刺客》的文字,汩汩滔滔,虽一日千里而不止。虽然有些内容写得还不太透彻,也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,然而,我还是充分享受到了“神与物游”的创作乐趣。
和平路,在《女刺客》中闪亮登场,许多细节描写都与我少年时代的感觉密切相关。百货大楼,当年叫中原公司。我看过一些回忆性的资料,据说,上世纪三四十年代,从天津郊区奔往市区时,可以远远看到中原公司楼身上光芒闪耀的两个大字:中原。我将这一细节写进了《女刺客》,小说女主人公丁至柔第一次到天津来,远远看到中原公司的霓虹灯,心中无比激动。是啊,少年时代的我与和平区“一见钟情”。许多年之后,我笔下的丁至柔也是这种心情,遥相呼应,彼此映衬,这种“代入感”表达了我对城市记忆的珍惜与眷恋。
在《女刺客》中,和平路暂时还原为当年的称谓──旭街。旭街,是一个带有日本色彩的街名,当然,也是一个带有殖民地色彩的地名。1894年日本通过中日甲午战争签署了《马关条约》,1898年在天津强制1667亩土地辟为日租界。《辛丑条约》之后扩充日本租界至2160亩。在《女刺客》一书中,我将抗日战争时期民间抗战团体“抗日杀奸团”的历史故事与天津地域文化进行了一番“杂糅”,同时,也把自己的感受移情到小说人物身上,这种有温度的写法正可说明──“我与城”是融为一体的。少年时代留在脑海中的和平路记忆,终于在一番发酵般的文学阐释中得到了美好而宏大的升华。
伴随着改革开放四十年的脚步声,《女刺客》出版了,而我与和平路的故事却仍在继续。
美国学者刘易斯·芒福德在《城市文化》一书中指出,城市要为现代科技、生命个体和城市文化提供一个和谐共处、协同发展的空间,而当下的和平区是那样光彩照人,活色生香,因此,我们有理由相信,未来的和平路将拥有更加美丽壮观的风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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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天津文学艺术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