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秦岭即景诗之三

侯 军

朱德玲 书 田 耘 画

　　莫道山深多静穆，凉亭夜坐辨山音。潺湲珠溅月光曲，呜咽林哼大提琴。笛怨虫鸣思旧赋，弦幽鹤唳广陵吟。凝神侧耳聆天籁，玉宇澄明照禅心。

　　山居的日子，每到暮霭沉降之际，便到了几位画友品茗闲聊之时，所说无非是山樵野老说过千百年的话头，与山外的燥热喧嚣如隔天壤。

　　随着夜深风凉，年长的先生们各自散去，回房歇息了。只有我贪恋这山林的静谧，常常一个人独坐山亭，多披一件寒衣，再加一道热茶，凝望着升到山尖的皓月，聆听着大山的呼吸——是的，大山是有呼吸声的，只要你用心去倾听，就会在万籁俱寂中，捕捉到那浑如交响乐的山音——“潺湲珠溅月光曲，呜咽林哼大提琴。”这两句诗是描摹溪水之淙淙和林涛之浩莽的，我明知这副联语平仄不工，但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比照物来表达我彼时的感受了。“笛怨虫鸣思旧赋，弦幽鹤唳广陵吟。”这两句则由隐隐听到的虫鸣鹤唳，联想到古代先贤的千古绝唱，由此，将当下的体悟延展到历史的长河，让时间对接起来。而结尾两句，则把眼前的个体空间，再延展到无限的天籁玉宇，遂使空间也对接起来。顿时，自心的小宇宙仿佛与自然的大宇宙浑然一体，一时间，视听混元，时空交错，大山虽无语，心音却萦绕于山林之间——这，不正是佛家所讲的“禅悦之境”么？

　　这首诗实在是对画家的“大考”：听觉被转换成文字，已是一度“移情”；诗境还要再度转换成画境，无疑是再度“移情”。如此难题，怎样破解？画家田耘毕竟是茶画的高手，他让一禅僧在山亭中打坐冥想，却把这“玉宇澄明”的禅境，全然留给了画外的观者，确实很妙。

2022年2月12日于深圳寄荃斋

（今晚报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