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含而不露的天津藏书文化
天津近代百年,造就了中西合璧、古今交融的城市风貌。居于这里的名流遗老、文人墨客,用读书、藏书、刻书、印书的方式躲进小楼,排遣胸中块垒,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为藏书家。而这些藏书家及其藏书楼,又于有意无意之间撑起近代中国藏书文化的高原。王振良先生所著《沽上琅嬛:天津藏书楼和藏书家》,引领读者对这些原本含而不露的藏书楼及其文化作了深度解读。
天津藏书家嗜书如命,宁可节衣缩食,也要购买心仪的典籍。陈一甫为藏书经常一掷千金,生活却十分节俭,被亲友戏称为“棒子面陈”;梁启超为买书找女儿告穷,还解释说“我自己零用,很节省……就只爱买点书”;卢靖少时“每购一书,非节衣食之用,辗转数月,莫能致焉”;严修老夫子每月的生活费,不足购买书籍和文房四宝之需,要靠给人书写对联赚取润笔以补足;胡宗楙之父胡凤丹临死之际放心不下的,竟然是盈案的书稿;袁克文不吝钱财藏书,一生花钱无数,却要劳亲友弟子拼凑费用才入土为安。
图书的因缘际遇更令人感叹。李盛铎1917年买下《大定新编便览》残本,八年后竟又访得失散部分;陶湘藏书散出,分别售给魏丽生和荣厚,而魏和荣又均转卖溥仪,也算是“殊途同归”;周叔弢经济窘迫,将《皮子文薮》卖给渠晋鹤,后又重金赎回。周氏曾言:“江都方无隅先生常戏称:买书一乐,有新获也;卖书一乐,得钱可以济急也;卖书不售一乐,书仍为我有也。余今续之曰:赎书一乐,故友重逢,其情弥亲也。”买书之乐和卖书之乐,在藏书人身上都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动辄十几万或几十万卷的藏书,须有书楼作为藏所。藏书家大多满腹经纶,饱读诗书,藏书楼的命名表达了他们的志趣情怀。最负盛名的当数饮冰室,此外还有石莲庵、书髓楼、知止楼、木犀轩、蟫香馆等。天津藏书楼多与住宅浑然一体,体现着独具特色的天津洋楼文化。这些藏书楼由盛转衰的时代,也是中国新旧文化交替的时期,藏书陆续由私家流向图书馆。如周叔弢自庄严堪藏书捐赠北京和天津的图书馆,卢靖直接捐建木斋图书馆,严修藏书虽然捐赠给教育品陈列馆、直隶图书馆和崇化学会,最后几经辗转均归入今天津图书馆。这些流入图书馆的藏书,为我们研究历史文化提供了珍贵史料。藏书散去之后,藏书楼也逐渐破败,有的成了大杂院,有的则荡然无存了。像梁启超饮冰室被辟为纪念馆的,可谓少之又少。
藏书楼除藏书之外,还是文人雅士的交谊场所。除了居住和藏书功能,潘复家还是著名的社交俱乐部,当年到潘公馆的军阀政客和巨商富贾,除了打牌、听戏,还能品尝“潘鱼”等美食;严修最大的娱乐就是与友朋酬唱,城南诗社的宴集,有时就在其蟫香馆进行;饮冰室则更像是开放的图书馆,假期来访的学生都可以自由取阅藏书。
《沽上琅嬛》的研究趣味,与作者本身就是藏书家大有关系。振良先生给我的印象是言必及天津,尤其喜好藏书。虽然他没有雄厚的财力建造藏书楼,但是借助外力重建了问津书院,在挖掘和整理天津文献的同时,也为地方历史研究搭设了极好的平台。“问津”的文化魅力,已在国内产生广泛影响。
(今晚报 鲍迎秋)
来源:天津文学艺术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