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姜维群——秋来观月听个秋(图)
文化学者姜维群
天津文学艺术网讯:姜维群,号欣缘道人,天津著名文化学者、资深报人、收藏家。近年来热衷于书画传统的创新发展,以左手隶书融合拓印、书法、绘画等形式,创作出颇具雅韵的书画作品,在文化艺术界获广泛赞誉。
秋来观月听个秋
姜维群
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凉风冬有雪。四季各有各的亮眼之处,能让我们的感官可看、可嗅、可触。此外,更有一种感官不可忽略,即听也。故逗引出一个题目来:秋来观月听个秋。
秋的最得意之笔是中秋月,一年十二月,月月十五圆,唯有中秋月,最是亮且圆。古人今人都观月,若说月可听,您信么?
讲一个故事。古有“听月楼”,是明代万历年间福建泉州安海进士、翰林黄志清为其夫人邱守仪而建。邱氏原为泉州大家闺秀,颇具文采。有一年适逢黄家花园内小楼竣工,黄志清欣然挥笔题写楼匾。他本拟写“观月楼”三字,当他搁笔一看,竟错写为“听月楼”。此时,恰好邱氏走来,看了不由一笑。黄翰林立刻红了脸,准备重写。邱守仪莞尔一笑说道:“‘听月’妙哉,不同凡响,不用换了。”黄志清不解地问:“月怎么能听呢?岂不成笑柄?”邱氏微微一笑,遥指窗外一轮明月说:“请郎君侧耳细听。”随即她展纸提笔书成《听月楼》一诗——
夜静楼高接太清,倚栏听得十分明。
磨空輗軏冰轮转,捣药铿锵玉杵鸣。
曲唱霓裳音细细,斧侵丹桂韵丁丁。
忽然一阵天风鼓,吹下嫦娥笑语声。
黄志清吟咏罢,惊喜不已赞叹道:“月宫里果然有许多美妙动人的声音可听,听月确比观月佳!”他便决定将错就错把小楼命名为“听月楼”,并将这首诗镌刻在楼上。
读罢这诗,月中的玉兔捣药,吴刚伐桂,曲舞霓裳,輗軏轮转充耳纷至,敢说月不可听不堪听么?直观地瞧,人皆能做到,而由视觉转换为听觉,需要的是诗思文情,故而清代学者刘熙载《艺概·诗概》言:“《诗》‘喓喓草虫’,闻而知也;‘趯趯阜螽’,见而知也;‘有车辚辚’,知而闻也;‘有马白颠’,知而见也。诗有外于知与见闻者耶?”
草虫鸣叫,我们通过声音知道它;跳跃的蝗虫,看到方才知道;而车子前进的辚辚声,已经了解了车才知道这种声音;头部有白色毛发的马是先知晓再见到才能认识。所以刘熙载发问说:诗是在听到看到以后才能知道或产生联想的。
秋声,是诗人吟诗画家画趣的不可或缺。齐白石画过许多秋天的果实,再配上秋天的草虫,然后题上四个字:可惜无声。画面是昆虫的活灵活现,此四字潜台词是,就差能听到鸣叫的声音了。
听,音乐的专利,耳朵的专享,秋声就是大自然给予收获的一次听的盛宴。唐代诗人李商隐有诗:“西园碧树今谁主,与近高窗卧听秋。”更有高蟾诗:“茅洞白龙和雨看,荆溪黄鹄带霜听。”
秋是五彩缤纷的季节,也是从草到树,从朝到暮,万物皆可以听的季节。小楼高窗面对西园碧树,风过飒飒响,雨落淅沥来,都是秋声,更兼有茅草白云并溪声鹄鸣,带着微凉的霜气一齐送来,此番秋景怎能充耳不闻?
听是视觉的延伸,单纯的听反成雅韵。《红楼梦》第八十七回,宝玉和妙玉去潇湘馆,适逢黛玉弹琴,宝玉要进去看,妙玉道:“从古只有听琴,再没有看琴的。”此语一出立见境界高下。听与看是两种感官完成的,孰主孰次不可相混,所以北京人天津人看戏称为听戏,听戏者皆侧面对台,微闭双目,暗中打板随声低唱。此等闭目听戏而心随入戏,方知听为大雅也。
宋代诗人孔平仲《曹亭独登》诗云:“微风撼晚色,爽气回秋籁。”籁,乐器之声也。庄子分为天籁、地籁、人籁,秋天之天地人发出的类似乐器的声音就是秋籁,爽气让秋籁回归,此时的我们怎能不洗耳恭听、闭目细听和赏心乐听呢?
(今晚报)
来源:天津文学艺术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