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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永忠哥哥是“知青”

      天津文学艺术网讯:(刘永忠/文)哥哥1951年出生,比我大两岁,他原是天津市红桥区三号路中学的“老三届”初中生。1968年,随着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”的浪潮,他和几个同学被下乡到天津静海县徐庄子公社东边庄大队插队落户。也是那年八月,我所就读的天津市红桥区西于庄小学,把我们这批应是1967年小学毕业的学生,“原锅端”,升入天津第三中学。

      记得哥哥临走的头一天晚上,全家人在低矮的平房内,围坐在地上的小饭桌前吃饭。说起哥哥下乡插队落户的事,父亲忍不住抽泣着老泪横流。在我的记忆中,父亲没什么文化,他秉性倔犟有时还很粗暴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爸爸流泪。耿直的哥哥,放下碗哭着说:“您别哭了,您这是干嘛呀,您还让不让我吃饭了……”。全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……

      哥哥下乡走后,家里好像突然少了什么,郁闷的心情好几天缓不过神来。一个星期后,有一天下午我和和妹妹们都在家,忽然大门外有邮递员喊了一声我家来信,我赶紧跑出门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信。母亲是非常善良的家庭妇女,没有文化,正在床上给我们纳鞋底,看我拿信进来,就问:“谁来的信”?我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,木讷地说:“是我哥”。母亲放下手中的活,楞了一下说:“没忘了家呀…”,说着哭了起来,我和妹妹们也都跟着哭了。

      几个月后的一天下午,我放学回到家,见我家院里靠墙立着一辆平板小推车的车盘,两只轮子放在车盘下。我一时不解,进屋一看,屋里有一麻袋红萝卜。哥哥正在床上睡觉。我问妈妈:“哥哥怎么回来了”?妈妈眼睛红红的说:“你哥哥他们生产队里分的红萝卜,他们那也没地方放,几个同学合伙借了一辆小推车,几个人连推带拉走了一夜,把东西都送回家来了”。哦…虽说哥哥他们下乡插队落户的静海县离天津市不算太远,可是,几个刚下乡的中学生,拉着一车红萝卜走了一夜才回到天津的家,这是何等的不容易呀!看着床上熟睡的哥哥那黑黑的消瘦的脸,一股酸溜溜的滋味直往鼻子里边钻……

      我刚升入天津三中时,还不满15周岁。因我从小活波好动,喜欢文艺演出,一到中学就被选到学校的文艺宣传队。我们宣传队的同学都集体住在学校里。宣传队里有一个名叫韩宁飞的同学,他家是“高干”,生活条件很好,他有一辆新买的自行车就放在我们宿舍里。有一天我突发奇想,我能否借用他的自行车去看望我哥哥?(我家里也有一辆破自行车,我父亲每日上班骑用,我要是骑我父亲的自行车去静海县看望我哥,首先,我这么小我父母不会让我去;其次,我父亲的这辆破车,我骑不到静海县,车就会散了架。)我很不好意思地向韩宁飞提出了,要借用他的自行车去静海县,看望在那里插队落户的哥哥。韩宁飞很慷慨地答应了,并说以后有事随便用。我至今都很感谢他,忘不了他(英年早逝)。

      第二天是星期天,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,我在学校门口的早点部,花二分钱买了一碗馄饨汤(当时买不起混沌),就着昨天剩的半个窝头,匆匆吃了早点,骑上韩宁飞的新自行车,按照我哥说过的道路和地址,直接就奔静海县去了。我骑过了李七庄,过了一个铁道口,向右拐向一条公路一直下去。我边走边问,到独流减河边时,我看到新修了一座大桥,还没有正式通行,我也没注意看桥头边立着的牌子,就很兴奋地骑了上去。当时桥边有人冲我直嚷嚷,我也没注意听他们喊什么,我趴在车把上,头也不抬一个劲地猛登。这时桥下有几个人对我大喊:那小孩别骑了!站下,站下!我听清了喊声站下抬起头,啊!当时吓得我差点尿了裤;在我前边五六米远,还没有铺设桥板呢,如果没人喊我,我就会从七八米高的“断桥”上掉下去了!我站在断桥边,哆嗦了一会,向桥下喊我的人招手致谢,这才转身骑回去。

      两个半小时后,到了我哥他们插队落户的知青点,我哥和同学们看到我来了都很高兴,围着我嘘长问短。他们四五个男同学,住在一间破土坯房子里,土气呛呛很脏很乱,除了他们说话是天津市里的口音,其他的看不出和当地的农民有什么两样。他们当时也刚起床,正在做早饭,我当时还挺纳闷,他们炒菜炝锅怎么不放油呢……

      哥哥生性耿直,为人忠厚,实在肯干。他下乡插队落户后,思想踏实,积极上进,苦活累活抢着干,在村里的贫下中农眼里,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青年。后来村党支部选我哥哥当了村里的民兵连长,平日里收工后,带领着民兵背着大枪在村里巡逻站岗,农闲时带领着民兵训练。我第二次去看望他时,也是早上,我到了他睡觉的房间里,屋里只有他自己,他夜里上岗,凌晨下岗回来也没脱衣服,手里攥着一卡子弹,正抱着一支“卡宾枪”睡觉呢。

      1970年8月8日,我在学校里被选调进入天津冶金局下属的“天津铁合金厂”当工人。同年12月,我经过不懈的努力,如愿以偿光荣参军入伍。在我领到了新军装,即将集结到部队的前几天,我又第三次到静海县去看望我哥哥。哥哥看着我穿着新军装,很为我高兴。同时,他也告诉我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:他也被批准参军入伍,是被全公社保送的唯一一名知识青年。我当时兴奋的心情呀,无以言表!我们哥俩一个在天津,一个在农村,同时当兵,我们这样一个最普通的工人家庭,一下子成了“双军属”,这在我家住的那片,一时传为佳话。

      1970年12月26日,我从天津集结上车去承德部队。临走时,我又一次看到了父母在流泪。那天早上,我打好了背包,回头对父母说:“爸妈我走了…”,我一下子哽咽了,再也说不出话来,背上背包摸了一把泪水,赶紧跑出家门。两天后,12月28日,爸妈到静海县送别我哥哥去了山西部队。

      到部队后,我和哥哥频繁通信互相鼓励,要努力学习,锻炼自己,当一个合格的好兵,做毛主席的好战士,要给父母增光。我们哥俩都做到了。我们都入了党,我还提了干。五年后,我哥哥先我几年复原退伍。当时,和他一起到静海县插队落户的同学们,大都回到天津或在县城安排了工作。按政策哥哥本可以回到天津父母身边的。但他说他是共产党员,要积极响应党的号召“复员军人要回农业生产第一线”,他没有回天津,毅然又回到了静海县务农。后来,上级领导临时让他到县里“知识青年办公室”帮忙。再后来,我哥哥也被选调到县里土产公司工作;结婚生子,嫂子是回乡落户的天津知青。哥哥后来还当了他单位的副经理。直至退休到现在,他们一家人也没回到天津来……

来源:天津文学艺术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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